01形变的历史回眸
上虞位于绍兴市东北部，地形南高北低，南部低山丘陵与北部水网平原面积参半，曹娥江穿城区北上，似古幼发拉底河穿巴比伦城之格局。
上虞城市建设发轫于龙山脚下，改革开放后，曹娥江东侧的百官一直沿用填河修建的解放路，直到1984年，与解放街成T字型的东西向人民路改造工程启动，并谋划曹娥江西岸地区的发展。届时西岸的曹娥街道是一片遇雨季江河泛涨，城市基础设施薄弱的田野，当年百官曹娥之间，往来两岸基本都靠轮渡，直到1989年舜江大桥建成，才结束了渡船过江的历史。
解放街旧照
1992年上虞撤县设市，城市建设宕开一笔，在西岸创建了与城区隔江相望的省级上虞经济开发区，1996年，连通老城与开发区的人民大桥竣工，随着它的建成通车，“一江两岸”的城市雏形初步形成，百官、曹娥过去相对独立的两大片区，开始渐渐融合为一体，形成了由舜江路和铁路合围而成的菱形市区，与展望中的城北新区形成拥江北上之势。
进入新世纪后，届时政府提出了“北进西扩、南拓东连、沿江开发、提升老城”四面高歌并进的城市战略规划。2005年10月，随着城北新区的发展，行政中心北迁至市民大道。2013年杭甬高铁开通运营，上虞北站（现绍兴东站）投入使用，随着周边土地出让的铺开，城区边界进一步向北挪移。
同年11月，绍兴区划调整，上虞撤市设区，根据当时城北新区、高铁新城和杭州湾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建设现状，秉承浙江省开发建设环杭州湾城市带的战略与绍兴市政府对三区融合的愿景，开启“拥江西进”、“三区融合”的城市建设征程。
近年来，上虞全面建设朝气蓬勃、近悦远来的“青春之城”，核心导向为推动全生命周期、全年龄段的人、产业、城市的年轻化青春化。城市化工作的重心从以往的空间扩张转移到人的品质需求，对城市空间和产业构成提出了高质量发展的内涵要求。
回顾上虞城区的发展格局，先依靠龙山脚下的山坡平原优先发展老城区，再依托大型桥梁跨江西扩，后沿江北拓新城，形成了“北进西扩”的城区发展格局。发展轴从解放街到人民路再到曹娥江，其轴线方位“横竖横”的系列变动背后，是规模不断扩大的经济量对应不同尺度空间上的有序扩展动态。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与和讯网无关。和讯网站对文中陈述、观点判断保持中立，不对所包含内容的准确性、可靠性或完整性提供任何明示或暗示的保证。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承担全部责任。邮箱：news_center@staff.hexun.com
在上述一系列工业化城市化推进下，带来城市空间规模的扩大和不动产价值的提升，新塑造的城市空间既是经济价值的体现，也是地域文化的载体。随着城市的发展和经济活力的提升，城市空间蕴藏的消费文化、市民文化、新地方文化等碰撞交织，折射出上虞城市化空间的多元文化。
曹娥江一江两岸空间
02“蝶变”的人文基因
这座古老而时尚的现代城市，有其特有的人文基因。这里既有德化育人的孝德人伦，也有山水诗情的东山风度，有人文共生的春晖理想，还有兼济天下的浙东运河。四大人文基因，各有典故，延绵不息兼容并长，在无意识的层面影响市民行为。
上虞人文基因类型
文化作为“磁体”，是芒福德眼中城市聚集的精神本质，代表了开放性与向心力。有形的城市空间给市民以利，而无形的城市文化模式，正是芒福德所说的社会的功能、文明的向往及理想生活的希望，这种无形的文化精神，是一座城市的灵魂和内生动能。
城市聚集地先是具备了“磁体”的功能，把流动的人口吸引过来，然后又具备了“容器”的功能，让人们定居下来。定居在“容器”内的人们建造新的城市空间，不同的“容器”的人文基因决定了城市的空间特色，而城市空间作为场所又反作用于人们的生活、交流方式，乃至思想行为的演进。
在上虞第三届乡贤大会活动上，“上虞吉象”IP虞小娥和吉象两个形象组合的推出，实现了传统人文基因的二次元提炼与演变，展示了青春之城特有的亲和力以及对传统地域文化的传承。是上虞人文基因在新时期的又一次蜕变，变的是形式和外延，不变的是内在模式——温顺柔韧的阴性力量面对困境，“蝶变”产生如大象般的巨大势能。这种牺牲小我不饶前行的江海精神，和山地城市勇于坚持当下，率真豪爽的行为模式形成地域人文个性的迥异。
“上虞吉象” IP推介会
反观上虞的城市空间演变，从沿解放街拓展到顺人民路开发曹娥，再到沿曹娥江北上建设一江两岸，乃至拥江西进三区融合。从龙山时代到曹娥江时代再至杭州湾时代，从城市空间的规模扩展到青春之城的内涵提升，体现的是不断否定短期方向牺牲小格局坚赴长线目标的战略韧性。和传统典故中的曹娥跳江寻父、英台跃坟殉情、大舜掘井求生的行为模式有类比之处，这种不断根据形势，自我否定后再升华式的前行，正符合“蝶变”两字所包罗的内涵。
百官舜井
当下上虞人在汲取着先民文化养分的同时，又与时俱进地将文化的超越性投射到了“未来城”这块热土的建设。曹娥江流域畔孕育的四大文化，在未来城空间体现青春式的“蝶变”，形成在经济、科技、实业上创造价值的创客精神。
未来城规划
作为拥江西进的前沿地，“未来城”与象征古越文化的称山、稷山三足鼎立，曹娥江水百折不挠的赴海气性和古越锐兵任死的胆剑精神在此刚柔缤发。这片土地、环境和历史所交融的创新文化，就像生物学意义上的“孕育”，它将交付年轻人进行再生成，无形推动着“未来城”的城市空间不断向新的形态和内涵演进。
两山一城
03演变的社会展望
城市是满足人类活动的具体空间，一直以来，人的意志在不断地引领城市的布局和扩张。新的城市空间规划与设计的应运而生，它出现的背后是新社会角色和新社会交往需求所推动的。传统礼制文化下，建筑中轴对称，秩序井然，追求端庄、肃穆的等级差序格局，而现代建筑，歌剧院、体育馆等设施充分展示了科技、功能以及形体的活泼和交往的多元。
无论是在文化意识的演变，还是社会需求的进化，或当政者与市民关系的嬗变上，均体现了空间格局表征社会形态的规律。
北齐校书图
梁漱溟称中国传统社会是伦理本位的社会，每个传统的中国人都被一层一层的人伦关系所笼罩着，而这些关系在某种意义上是不由人们选择的，是由血缘关系强加于每个人的。正如“差序格局”写道：“儒家最考究的是人伦，伦是什么呢？我的解释就是从自己推出去的和自己发生社会关系的那一群人里所发生的一轮轮波纹的差序。”
畿服制度
传统的人伦是与生教化的产物，而市场经济下的“再造人伦”则是自我教化的产物，超越血缘，地缘，衍生至更大的范围和地域，因价值机遇、选择或命运，汇流而融合，并爆发出新生产力的崛起和新空间形态的出现。
“漫游娥江”游船
上虞的城市建设发展史，从该角度看是以血缘地缘为纽带的宗族、祠堂传统差序化空间逐渐地向以业缘、趣缘为媒介的经济空间方式过渡演进。代表从以传统的社会关系及相关文化背景为主导，转变成以全球性生产、交换为核心的开放型社会。空间和人的关系从传统的主从依附关系，变成由藉由视觉形成的私密的、个人的消费链接。
人行景观桥夜景
展望当下青春之城的建设，旨在打造朝气蓬勃，近悦远来“青春之城”，形成适合年轻人生活、创业的城市空间形态，有青春业态、有青春景观、有青春活力，背后关键就是塑造去中心多元和自发创新的创客社会。
创客社会
04从曹娥到扎哈—阴性力量在城市化中的空间形变
从文化的发生角度看，流域是一条文化赖以起源、演化、传播、交融和发展的时空通道，沿江的城市景观是一种社会及文化产品，是一种映射到土地上的观察方式。不同社会形态的特定社会和伦理，通过不同的空间景观来表现。
自南向北流入杭州湾的曹娥江畔，有两座标志性的建筑景观，均与女性密切相关。一座是有着1800多年历史的曹娥庙，位于曹娥江城区段上流，另一座是曹娥江文化艺术中心，位于杭甬运河与曹娥江的交叉口，2024年由扎哈·哈迪德有限公司（Zaha Hadid Limited）成功中标，将成为未来城的地标性建筑。
曹娥庙及曹娥江文化艺术中心位置
曹娥庙以雕刻、楹联、壁画、曹娥碑“四绝”享誉江南，今庙于1934年原址重建。据《后汉书·列女传》记载，曹娥的父亲曹盱是一个巫祝，善于“抚节安歌，婆娑乐神”。汉安二年（公元143年）五月五日，舜江上正举行迎潮神仪式（祭祀伍子胥），曹盱不慎落水，她昼夜不停哭喊，然后“投江寻父”。数日后，人们发现已溺水身亡的曹娥竟背负父尸浮出了水面。庙宇坐西朝东，中轴线上有门楼、大殿、后殿、重楼；北轴线上有曹娥碑、双桧亭、曹娥墓；南轴线上有山门、戏台、土谷祠、东岳殿。其建筑形式旨在推崇“孝德”至上的人伦之光，是一种集体伦理秩序的空间化。
曹娥庙
在曹娥江流域边，除了曹娥的传说，还有祝家庄英台化蝶的民间故事，两者均表现出以女性为代表的阴性力量，在面对人生绝境时颠覆式力量的迸发，其行为在后续被儒家或戏剧规训成固定的人伦精神，意义指向是明确的，对应的空间形态是礼制差序的。
孝女庙图
曹娥投江背后的故事结构，迥异于西方的英雄屠龙救美的个人主义，曹娥故事突出的是人伦集体道德语境下的个人抉择。曹父的落水和曹娥的投水，场所均发生在水中，水在神话故事中往往代表混沌和再生，汉代流行尸解升仙和太阴炼形的信仰，太阴象征着再生之地，东汉在五行中，太阴和水相配。
马王堆升仙图局部
当曹娥投入水中，背负父亲的尸体浮出水面，在信仰的层面上完成了从人到神的转变。同时曹父的身份是一名巫祝，“古代之巫，实以歌舞为职，以敬神乐人者也”（《诗诵》）。古代的“雩舞”“腊舞”“多老舞”“咸池”等，皆是祭祀天神，歌颂祖先的巫祀舞祭礼仪。自古而今，音乐的个性需求是多元的，包括祈神，择偶，娱乐和艺术价值的需求，从社会需求的角度看，曹盱在江上的活动与当代文化艺术中心有异曲同工之用。
扎哈·哈迪德
扎哈·哈迪德是全球首位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的女性建筑师，传说她有时会随手把纸揉成一团，然后再从中选取自己想要的形式，这是典型的艺术家思维：先有形式冲动，再由别人去找所谓的意义。
梅溪湖文化艺术中心
扎哈出身于伊斯兰文化主导下的中东地区，伊斯兰文化是男性主导的，空间法则往往在于寻找明确的意义指向和理性的秩序。而扎哈的设计方式在本质上是非规则性的多义表达，如原型学派中的提到的大母神法则，难以定义的规则和隐晦含糊的指向，如一个孕育的克莱因黑箱。据说在德鲁伊时代之前，农业技术和许多原始学问首掌握在妇女手里，其仪式大致都是巫术。后来随着男人逐渐侵蚀妇女的统治权，随着男神对于女神日益增长的优势，男人替代女性变成了伟大的巫师，猜测世界建筑的营建历史可能也如此对应。
国会山住宅
扎哈离开伊拉克后在法国从事设计，呈现比男性更加激进的线条和角度，类似阴性能量被压抑后的某种爆发，表达出强烈的非自然景观符号特征，极其个性风格的形式冲动。正所谓阴性坤卦上六所言：“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上虞曹娥江文化艺术中心效果图一
上虞曹娥江文化艺术中心效果图二
2016年扎哈去世后，事务所的作品似乎有了一些意义的指向，如曹娥江文化艺术中心局部有相对明确的意向和喻指。除了一如既往的洒脱随意的屋顶，下部建筑细节似乎并不那么“扎哈”味了，部分屋顶形式的局部和渲染角度几乎是刻意在致敬江南民居的传统，表现出对意义的某种折衷。但形体整体上依然是有机的，其隐喻并不明确，如明确就变成类似恒大的“莲花”之作了。
当代建筑艺术的魅力在于解放人的想象，并非把认知框定到某个固化的意义之印，其所绘之建筑尽可能地远离语义的干扰，符合精神维度内形体的理念。所以在不同角度，可以看到曹娥江艺术中心如花瓣、如植物茎叶、如甲壳类海鲜、如江鲫鳞鳞、如杭州湾风云、甚至如传统图纹夔龙饕鬄的意象。颇有点类似游览石钟乳这类天然成型的景点，可一再反复领悟和玩味。
上虞曹娥江文化艺术中心效果图三
如此，一个先锋、自由的空间作品将艺术、自然与沿岸的新城市发展链接起来，描画了生态创新和技术创新之间的界限。它将赋予公众丰富的城市意识，在“未来城”的江边升起、流动，定义出一个新的、可识别的空间符号。
上虞曹娥江文化艺术中心效果图四
从曹娥的人伦空间到扎哈的艺术指向，我们可以看到到曹娥江沿岸自南向北城市化过程中从封建主义到人文主义，从默想的道德到积极的生活，从集体的伦理到个体的幸福系列社会价值观的演变。当不同的需求和价值在不同的时间，在同一条江的西侧，展现了城市空间背后的“历史构成、社会文化和营造活动”，一个围绕日常和理想的空间生成和再生产的过程。
需要创造的，是崭新的文明，是文化多元的沌晖，是大海的恢宏和文明世界的广大。这些空间形变背后体现的文化自觉、包容和递进，展示了上虞深厚的人伦传统和与时俱进的“蝶变”活力，展现了当代上虞人文基因的多元异质性。它的价值关照，将吸引更多的有识之士，投身青春之城的建设大潮。它的城市演进，将围绕价值追求、文化向度和治理之策，实践中国式现代化发展内在逻辑与规律的探索。
参考文献：
[1][美]刘易斯･芒福德:《城市发展史—起源、演变和前景》，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9版
[2][美]马克.特佩尔：《城镇学读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9版
[3]费孝通：《乡土中国》，人民出版社，2015版
[4]周冰：《巫.舞.八卦》，新华出版社，1993版
[5][印度]德.恰托巴底亚耶：《顺世论—古印度唯物主义研究》，商务印书馆，1996年版
[6][英]丹尼斯.E科斯格罗夫：《社会形态与符号景观》，商务印书馆，2022年版
[7]应锋：《青春之城：中国式现代化的上虞探索》炒股怎样融资杠杆，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24版